却说入云楼里,全京城最有名气的纨绔李稷尚在酣眠,忽被一句声嘶力竭的“满天涯烟草断人肠”惊醒,呆了一瞬后,怫然道:“哪来的破锣?”
伺候在他跟前的小厮来运捧来果脯,趁机进言:“爷,是楼里的名角小凤仙,想是天太冷,嗓子给冻坏了,要是听不下去,咱还是回府呗!”
李稷眼皮耷拉下来,眼尾微翘的桃花眼里透着不耐。来运看他不吭声,捡了一块酸梅干喂进他嘴里,劝道:“事不过三。夫人派人来催了您三次,不会再来了,这一次,只能是您自个找台阶下。难不成,还指望着少夫人来接吗?”
李稷嚼酸梅干的动作顿住,腮帮子一咬,脸色更差。来运心知是触霉头了,瘪着嘴,不敢再多话。
纱帘拂动,走进来一群勾肩搭背、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,瞧见懒洋洋地躺在方榻上的李稷,嚷起来——
“瞧瞧,我就说人还在!咱们京师最讲义气的李小侯爷,岂是那等重色轻友之徒?”
“你少胡扯!晏之,不是哥几个说你,毕竟是新婚燕尔,再贪玩,也得收收心,待在家里陪一陪媳妇!”
“就是,当初是你上赶着到人家府上下聘,如今娶了回来,又晾着不管,那不是瞎子点灯——白费蜡嘛!”
“两情若是久长时,便不在朝朝暮暮。哥几个来日方长。你先回家,给弟妹低个头,安分两天再出来玩呗!”
李稷躺在方榻上,长腿搭着楠木扶手,脸庞朝上,生得是修眉俊眼,俊美无俦,笑起来时,嘴角甚至一对俏皮的梨涡。不过这人的脾气决然跟“俏皮”沾不上边,大多数时候的笑,也仅仅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敷衍。
众人见他半天不回应,各自噤声,挪去一旁听戏。崔九向来跟他亲厚,撩袍在他身旁坐下,道:“听说弟妹是方家的表亲。你不是欠着那方元青一大人情,这样对人家的表妹,不亏心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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